嘤其鸣矣

不吃雷郭雷

无问复生[第一章]

李问初见吴复生时,是他一生中最落魄的时候,父亲遭遇陷阱的突袭,被人枪杀,他李问,一个犯罪世家之子还未萌芽就差点死在那一年的凄风楚雪中。

他虽不及父亲老练,但也知道干他们这行的人注定永远见光死,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,或生或死,都没人在乎。

他不是没想过洗干净自己,回到阳光下去,但鑫叔却不止一次很肯定地告诉他:“你不是那块料…你做不到…你不行…你只能做个观众…那些都跟你没关系…”

当然,事实证明,他除了会画画…不,是模仿别的画,他自己…大概是不会画吧…这实在令人沮丧…虽然伙伴们都夸他是天才。

做不了什么正经行当,就安份点,专心做伪钞吧…
他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,永远沉寂下去,像一颗种子,缓缓堕入腐臭且污浊的淤泥中,永远触不到光。

后来他见过了阮文,那个漂亮,优雅,聪慧的女子,看上去极有艺术家气质的女子,一直像道光一样在诱惑着李问这只小飞虫。
但他不敢靠近,他怕,他止步了,他没碰过她,甚至这么多年一直念念不忘却连句招呼都没打过。

再后来,就遇到了吴复生。
“你真的很厉害,是个天才。”
这是李问听厌的夸奖。
“你是个天生的艺术家,经你手的所有作品,都该受人追捧,你看,它多美。”吴复生一手举着李问画的伪钞底版,一手执起李问的手亲了一口,眼里带着能溺死李问的温柔与…爱意?

可能吧…虽然他亲的是自己的手,他只是用了一个普通的,习惯性的吻手礼。
结果当晚李问却心甘情愿与吴复生上了床,像献祭那样郑重其事,至少李问是很重视这一晚的。

之后,吴复生仍然十分宠溺他,看上去像宠一只从街边捡到的小猫小狗没两样,高兴了就哄两下,恼了就拍两下,无聊时就搂过来解解闷儿。
没错,那晚,吴复生将他捡回来时可不是这样的场景吗…

半年前,温哥华街头。
天太冷了,下了雪,昏黄的路灯下,李问抱着自己所有能御寒的衣物蹲坐在墙根,帽子遮过了他的眉,低垂着眼让人看不清他的脸。他将自己的画作摆在脚边,安安静静地等人光顾,他觉得自己更像在乞讨,毕竟他与鑫叔已经有一顿没一顿地过了好几天了。
他需要钱,但他又不能去花自己画的钱,这是行规,所以只能饿着肚子出来卖画。

这条路从下午四五点就开始冷清了,现在差不多晚上九点,没几个人会路过这里,更没人会去注意这个如同流浪猫一样的家伙,毕竟养他应该比养流浪猫麻烦。

有个善良的少女扔下几块钱就走了,都没有看一眼他的作品,这让李问更加沮丧了。

过了好久,有个黑影笼上李问蜷缩着的身子。
“画得很好,我喜欢,出两百万都要了可以吗?”声音温文尔雅的样子,像壁炉里的火,照暖了李问的心。
见到一直垂着头的李问缓缓抬头,一脸呆呆的表情看着自己,吴复生不由自主地揉了揉他额前的软发,像狮子猫一样的手感。

李问呆了很久没反应过来,吴复生顺势摸了摸他的脸,由软皮革手套传出的热量回暖了冻久了的“猫儿”的神,“真的吗?”
“真的,不过,我身上没那么多现金,你这里大概也不能刷卡,这样吧…你跟我回我住的酒店去好吗?”吴复生牵起他的手。
“…好…”李问的声音也像被冻住了一样,迟缓,哑钝。

吴复生帮他戴好毛线的帽子,还把自己的围巾给了他,然后用自己温暖的右手牵着李问的左手,像嘱咐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那样,让他把右手放到兜里揣好。

然后有人替他们拿好了所有的画,跟在他们身后。
吴复生下榻的酒店很高级,也很温暖,让人进来就不想出去。

他并不急着拿钱给李问催他离开,而是叫侍者给他端来热水热毛巾擦了脸,又上了醒好的红酒,还有热乎乎香喷喷的餐包与茶点。
吴复生优雅地为李问拉开椅子,拍了拍垫布上并不存在的灰尘,殷勤得像给淑女展示着他的绅士风度。

他一定是个有钱又有些地位的绅士,看上去学识、眼界深广又贵气优雅的样子,他真的很迷人。
李问一边切着牛角包一边想。

那人正安静地坐在小圆桌对面笑眯眯地看着李问吃东西,这笑里并没有让人觉之促狭的同情之意,只让李问更加热了一张白净的面皮。

评论(10)

热度(81)

  1.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